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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方社會是一個很講究含蓄跟會心的社會,且自古以來,如何跟老闆處的好,是所有人的困擾,即使穿越了,依然如此。

幻甄無奈的想,或許更加嚴重,這個朝代的大老闆,當然就是皇帝,景府現在是熱火烹油,如何在不得罪皇帝,卻又能好好維持自己的繁榮富庶這點平衡求生存。

自汙,是中華文明社會特有的現象,透過吃喝玩樂的頹廢形象,讓對手放鬆戒心,適時的討好老闆,卻又不會顯得太過刻意,兩方勢力互相平衡,你知道我不會造反,繼續寵著我,我知道你不會殺我,繼續為你賣命,就是景府必須要面對的課題。

幻甄默默把腦海裡「舌尖上的中國」背景音樂關掉,有時候太能腦補真的很容易跑題。

簡單來說,周氏在之前的大爆發,其實就是因為筳筠打破了這種吃喝玩樂的假象,搞的大老闆把眼睛盯過來,這樣非常危險,因此喝斥筳筠。

只是……

那次除了給筳筠造成心靈上的爆擊外,也給幻甄的膝蓋,造成不可磨滅的傷痛。

她默默舉好手上的有半本辭海厚的家訓,跪在祠堂給周氏請罪。

對於她先安撫筳筠,後才管婆婆的行為,周氏以不孝為由,處罰她捧著家訓跪祠堂。

等熬到時間到了,她才痛苦的起身,膝蓋超級無敵痠痛的,她扶著可欣,一步一腳印走的比過馬路的老婆婆還辛苦。 

「花氏知錯了嗎?」周氏看著幻甄問。

按照一般大女主瑪莉蘇劇的套路,幻甄應該抵死不從,堅持捍衛自己有對夫君的優先照顧權,但幻甄怎麼可能如此簡單?

她果斷的跟從自己的心開口,「錯了、錯了!都是我的錯,老夫人饒命!唉呦威!我的膝蓋快廢了!」

從心的意思就是認慫,幻甄更是將這點表現的淋漓盡致,臉皮都不要!

可欣看著幻甄傻眼,她也見過被罰的女眷,但還沒看過認錯認的如此乾脆,外加沒形象的。

那種默默低頭掉淚,可憐兮兮的說知錯了的柔弱形象,在姑娘身上完全沒有啊!

「以後妳要多看著鈞兒知道不?」

「知道、知道!老夫人饒命啊!疼死我了!」花幻甄卯起來喊,務求喊的要多慘有多慘。 

開玩笑,人家都公開處刑了,她要是表現的寧死不屈,她還不被虐待死。

反正人家就要這樣的震撼效果,她越是配合,人家就越早收工。

果然,周氏看到僕人都探頭探腦的,她煩躁的揮手,「回去、回去!一點小傷哭成這樣,花府果然太嬌寵了!」

「好的老夫人!我知道錯了!」幻甄千恩萬謝的被扶下去。 

等到可欣把她扶到房間,讓她坐在椅子上,替她熱敷膝蓋。

布巾蓋上膝蓋的痠麻,讓幻甄痛呼。

「嘶─」

筳筠靠在門上看著幻甄,「剛剛叫的那麼響亮,現在怎麼安靜了?」

幻甄看到她,氣的瞪了她一眼,「我這不是給妳長臉,人家看到景府調教新媳,知道你們有規矩啊!」 

「長臉?我怎麼覺得是丟臉,妳剛剛叫成那樣,我還以為妳怎麼了!」筳筠好笑,她拿出藥粉,示意可欣把布拿開,看到幻甄雙膝都跪紅了,她心裡有些心疼。

「所以才趕回來啊?」幻甄看著她動作,隨著藥粉進入肌膚,那原本有些腫痛的膝蓋感覺到一絲清涼,疼痛緩和了,她才有心思開玩笑,「放心啦,妳娘不會真的把我殺了。」

筳筠卻有些不安,她看著幻甄,「……」在後宅有許多名為『意外』實際上是剷除的手段,可她應該說出來嗎?

「以後不用管我,妳先讓娘高興比較重要。」筳筠低聲地說,她不想幻甄受傷。

「才不要咧!」幻甄卻拒絕,「我喜歡漂亮的。」她偷戳了戳筳筠的頰。

筳筠被她逗笑了,「所以妳是因為我漂亮才留下的?」

「對呀!姊姊就喜歡青春的肉體,不行嗎?」幻甄理直氣壯的說。

筳筠無奈,明知道她其實是關心自己,可是她就是講的很像玩笑。

她忍不住捧著幻甄的臉,「行,妳好好的……就行。」


 (圖/pexels)

平靜一段日子後,幻甄自己醃了一些蜜餞,找了景筳筠來吃。

花幻甄看著景筳筠,腦海裡浮現一個名詞,冒牌者症候群。

冒牌者症候群國外的學者提出的一種現象,指一些成就高的人害怕被人認為是冒牌者。

即使有著充足的外部證據證明他們的能力,他們仍然深信自己『不配』。他們把自己的成功歸因於運氣、時機,或者僅僅是他人的過分抬舉。

景筳筠有很嚴重的冒牌者症候群,在東方謙虛是種美德的狀況下,還有娘親的重男輕女,讓她覺得自己的一切沒有哥哥好,她只是頂替哥哥的位置跟功勳。

她嘆息,其實景筳筠做事穩妥,在失去了哥哥的存在,依然的撐起了景府,她覺得,景筳筠已經比她哥哥好了。 

尤其自己這樣一個外人,她相信,自己一定有做錯什麼,景筳筠卻還是替她兜著,甚至還在花府救了她。

因此,她相信景筳筠。 

就她對管事、周氏的側寫,其實哥哥景筳鈞的雖然勇武,但論兵法、軍事,都不如景筳筠,但是因為是男性,所以很自然的,景筳筠的一切,都是哥哥教導有方。

看著這樣一個有才華的人,被其他人忽視,花幻甄是有些難過的,因此,她更加努力的鼓勵景筳筠。

「好吃嗎?我自己醃的。」花幻甄問,給自己夾了一顆,酸中帶甜的紫蘇梅,讓她瞇著眼睛。

「嗚!好酸……」景筳筠摀著嘴含著那顆梅子。

「哈哈,妳的臉都皺了。」花幻甄笑說,但她又夾了顆梅子送到景筳筠嘴邊。

「不能再吃了。」景筳筠閃開,但她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梅子,還有釀梅的人。

「為什麼?」花幻甄不懂,她看著景筳筠,明明她就很喜歡吃,她不懂,為什麼景筳筠要壓抑自己。 

「我哥不喜歡吃這種東西。」景筳筠輕聲的說。

花幻甄歪著頭,看著她,「所以?」她哥不喜歡吃,所以就要壓抑自己?

「所以我不能再吃了。」景筳筠說,看著那個酸甜的梅子被送入那張小嘴,她轉過視線,但那粉嫩的唇沾著那酸甜的梅汁模樣,卻印在她的腦海。

但突然有人點了點她的肩,她轉頭又被塞了一個梅子。

含著酸甜的梅子,她看著眼前的花幻甄。

「妳是景筳筠,妳喜歡吃蜜餞。」幻甄肯定的看著她說。

所以不要再拿哥哥當自己的標準,妳是景筳筠,就應該有自己的喜好。

景筳筠看著眼前的花幻甄,只覺得她很美好,尤其那雙眼睛笑吟吟的看著自己,像是看到了她靈魂的深處。 

妳是景筳筠,妳喜歡吃蜜餞。 

她說的很肯定。

卻像是暖熱的湯澆淋在她的心上,一股溫熱讓景筳筠心裡有些怦然。

嘴裡酸甜的滋味,讓她忍不住的舔唇。

「妳們在吃什麼?」突然有人說話,讓她們兩人一愣。

原來是花幻甄的親友,名為花舞伊的女子,她是代表武林劍刃門過來送信的。

不過倒是看到一幅佳人戲公子的畫面,她有趣的想。 

只見一旁的可欣根本就攔不住那女子。

「姑姑?今年釀的新梅,今日想起,我便讓人起了些,混著蜜給夫君吃。」花幻甄笑說。

景筳筠則轉過去,將剛剛的梅子吃下,但卻發現梅核沒有地方放,一隻手卻伸過來,捧著帕子,示意她吐在上面,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照做。

「嘖,看你小倆口你儂我儂的,算了,那事情晚上再說,我先回去了。」花舞伊說,她把信放在桌上,就先離開了。

景筳筠只能嗯了一聲,看著花幻甄正看著那個人,景筳筠忍不住偷偷看著花幻甄,今天她只穿著家常的衣服,那一頭黑髮用銀簪挽了簡單的髻,簡單清爽的模樣。

等到那人走了,花幻甄才轉過頭,「幸好姑姑走了。」她看著手上的梅子,微微一笑,「不過這樣妳就有理由帶著吃了。」她把那個小罐封好,塞進景筳筠的手裡。

「啊?」景筳筠愣愣地看著手裡的梅子。

「就說……」花幻甄逼近景筳筠,看著她愣愣地模樣笑說:「說妳是個妻管嚴,妳娘子我,硬塞給妳的!」

景筳筠看著突然逼近的臉,有些緊張她點點頭,卻說不出自己希望花幻甄靠近一點還是離遠一點。

看著手上的罐子她楞楞著看著眼前的花幻甄,「為什麼要對我好?」 

其實,她等於跟著整個景府欺瞞了花幻甄,可是她從沒有怪過她。

「嫁都嫁了,現在妳是我的夫君,妳能對我好,我才能在這個後宅生存啊!」花幻甄看著她,「我說了妳別生氣,其實我看妳也挺不容易的,既然我們遇到了,寧願多個朋友,妳不覺得嗎?」

「嗯。」景筳筠點頭,心裡卻還是有些亂,甚至低落,只是朋友?

兩人也沒有多說什麼,她們手上都有事情,因此只聚這樣一小會就分開了。

直到晚上,景筳筠看著那個很自覺得讓出一半床的花幻甄。

兩人都有很規律的習慣,通常是景筳筠先起床,然後花幻甄醒來時,景筳筠已經先去了軍營,等到晚上,景筳筠回來一起用膳。

但其實,在軍營不需要天天去,之前只是為了躲花幻甄,但現在她卻經常想要早早回府,因為跟花幻甄在一起,讓她很舒服。

自從上次兩人的徹夜長談後。

她從沒有這樣的感覺,跟一個人在一起卻這樣輕鬆,她只要做自己就好,她可以喜歡吃蜜餞,可以表現出懦弱。

這一切,比她小一些的幻甄卻可以接受,她總是輕鬆的笑,然後替她擋住了別人的注目,用他們是夫妻的藉口,讓她有了一個可以休息的空間。

娶妻真好。

景筳筠感嘆,然後又有些害怕湧上心頭,幻甄的這一切,原本是哥哥的,卻被她這個妹妹霸佔……

她突然有些害怕,當初,哥哥死的時候,娘親死活不讓自己看哥哥的遺體,她一直有股懷疑,如果那時哥哥沒死呢?

幻甄會不會就不對她好了?

想到這她突然有些害怕。

作者:馥閒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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