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翠容的意識中,她感覺自己在黑暗的夢境,只有與憶霜的回憶帶給她一點安慰。
「……妹妹記得、猜測……或許姐姐不耐,便熬了百合綠豆粥給姐姐送來。」
剛入府的記憶歷歷在目,那時,她很希望憶霜能認出自己。
「妳到底是為了什麼來的?」
「為了姐姐……」
不管她怎麼說,憶霜都懷疑著,她一邊歡喜憶霜帶著自己送的玉蟬,一方面也@m*rpLmKu+_1ODaFXjkrPDU4P5quiAw$saKF1KbKi!Jb^w8f!&恨她為什麼不認出自己,但又害怕著被認出後,緊隨而來的瞧不起與責罵,心情煎熬不已。
「姐姐,若我說我喜歡妳,妳信嗎?」
「我不相信妳。」
「無所謂,只要能陪在姐姐身邊。」
她還記得自己那時都恨不得把心給掏出來,偏偏她的霜姐姐就是這樣冷情,叫她懊惱無比。
「若我恨妳呢?」
「若妳恨我,對我而言,那便是愛了,畢竟沒有愛,哪來的恨?」
對她而言,霜姐姐是愛是恨都沒關係,她要的是憶霜把所有心神放在自己身上,因為這樣,也等BPE55PMM4ytU=EUKgcO!8M+*qEJVTT=y7-Sdl%@IrtH74Phexf於她獨佔了憶霜……對吧?
「疼誰?」
「姐姐疼翠容。」
「我以為是疼穆容翠呢!」
被發現了身分,她既欣喜又害怕,若是霜姐姐嫌棄她怎麼辦?
可她的霜姐姐終究沒有讓她失望,依然這樣溫柔地接受了她。
「對翠兒而言,這是與姐姐的交杯酒,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?」
「諾。」
黑暗夢境中,記憶的片段在腦海,她與憶霜的點點滴滴,都在這裡。
翠容有些迷惑,我死了嗎?
死亡竟然這樣的仁慈,給自己保留了這樣好的回憶?
快樂之餘,翠容卻感覺身邊有一絲暖,是霜姐姐吧?
有些遺憾,自己不能再給霜姐姐暖著身體了,畢竟她們已經死了,喝下那杯毒酒後,她就昏了過去。
可以跟最愛的霜姐姐一起,連死亡都不能把我們分開喔!翠容心裡快意的想。
(圖/unsplash)
「小懶猫,又做了什麼好夢?」
憶霜懶洋洋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時,翠容有些驚訝,她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睜眼,看著眼前一片模糊後,眼前的屋樑漸漸清楚dC8W-oX8MvUXMT)22H2Y6hruX4_#^hZXJx4IC40SM=l@vCH85f,霜姐姐似乎是坐著,自己則躺在她的腿上。
「我……」翠容看著自己又看憶霜,滿臉迷惑。
「我們沒有死。」憶霜微笑的說,她撫了撫翠容的額髮,看著她,只是往後她們還有一大段路要走。
「為什麼?」翠容不解的問,她起身,看到旁邊蓋上白布的周玉堂。
死的人是她們名義上的夫君,周玉堂。
「大概,是老天爺不同意我們倆死吧。」憶霜嘆口氣,對翠容解釋起半個時辰前的事情。
周玉堂看到兩人倒地後,得意的笑了。
想到他之後能掌控周府的一切,心口氣一鬆,突然覺得呼吸困難起來!
等到他臉色發青,痛苦抓撓,家丁發現不對時,他已經躺在地上斷氣了。
聽到周玉堂斷氣,翠容驚訝,「怎麼會?」
周玉堂對霜姐姐動了殺心,要毒殺她們兩人,但為什麼變成屍體的,是周玉堂自己?
「他死了,死於藥物刺激的急症。」憶霜解釋。
就如憶霜猜測的,他吃了解毒的藥,因此喝毒酒時,他毫無顧忌。
可偏偏就是『藥』害了他!
周玉堂懷疑翠容的事情,讓憶20r%Z&-%f$BWTN_vQ%m+QRszZHVzHxGY7PQkhsEnnQ8U)_T(d&霜查到周玉堂要害自己,於是憶霜把毒藥換成迷藥,她早就打算好,把嫁妝收拾好,等玉堂喝了酒,昏睡後,自己就打算開溜了。
連翠容她都安排好了,她換掉了車伕,因此照著計劃,翠容會在中途被換走,到時,兩人會合後,改名換姓躲到深2jsM#ReczQWt5&7Pf6gR3aK%6ehQLS-m(P=lOSTcdiUn=xLrul山裡,請個代理人打理生意,哪裡不是活?
可偏偏翠容知道自己有難,還是趕了回來。
而她千算萬算,卻沒算到,自己的夫君在下毒的前一晚,還服了一些助興的春藥。
這下可精采了!
毒酒的解藥、迷藥、春藥,三種藥的藥性或許是相剋,也或許是夫君對某種藥敏感,竟然把自己藥死了!
「現在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?」憶霜無奈的說。
翠容也有些無言,這麼不靠譜的事情,她們也能遇到,除了天意,她還真無話可說。
結果她以為自己跟霜姐姐的悲戀,現在卻好像露出了曙光,她看著憶霜,走過去抱42y!8^FR)8V0AG^*9_W-nl4!Z^VM%D+XQ9a&p8LDCY%3acJBeu著她,「只要能跟霜姐姐在一起,怎麼樣都好。」
憶霜摟著她,也有些無奈。
原本她還想著能甩了周府這一攤事,現在看來事難善了,她苦笑,老天是玩她吧!
但看著翠容,她忽然又不那麼困擾了,XZxlb+GY1F6jprphpQ0yP-FkgqZ!8crx*(S+dk)cnQdeiF5wuX翠容跟本不知道自己換了藥,因此即使那是真的毒酒,翠容也會笑著陪自己喝下去吧?
霜姐姐,翠兒不會恨妳,妳知道的,翠兒愛妳。
人生追求的,也不過就是快意兩個字吧?
女子追求的,則是情有所鍾。
翠容的滿足了這兩件事,陪她生死相隨,有女如此,此生無悔了。
憶霜摟著翠容想。
※
丈夫的死亡並沒有讓憶霜有太大的悲傷感,或許是早就知道了他的殺意,但她連對語喬都宣稱周玉堂是服藥過YrWoyd5aU8rK2#b)xYGZCtOepWkMneGZCyV@@m*gB#x09J1T+K度死的。
畢竟周玉堂倒下,能撐起整個周府的,就只有憶霜這個遺孀。
她快速的封鎖了整個消息,大部分的人都以為,周老爺是服藥過量死的。
唯一知情的只有翠容跟幾個親信。
她坐在閣樓,拿著一壺酒,看著夜晚的周府。
漆黑無比的夜,她點的一點燭光,過了一會,燭光晃了起來,她抬眼看過去,是翠容擔憂的眼神。
「霜姐姐。」翠容走過來摟住她,「天黑了。」
憶霜埋在她的懷裡,翠容身上的暖環著她,她依在翠容懷裡,「翠兒,我真的能撐起周家?」
「我不知,我只知道姐姐不許拋下我。」翠容含著嗔怨,她抱緊憶霜,看著她脆弱無助的模樣。
誰也沒有想到吧?那個剛強的女子,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,而這是我獨享的!
翠容微笑的想,她跪在憶霜的面前,親吻著她的膝,拉著她的手捧著自己臉,與憶霜脆弱而迷惘的眼睛對視。
憶霜看著翠容動作,從她的眼睛裡看到迷惘的自己,這些事情已經超過她的以往的經驗,她需要好好的去想。
她看著翠容,讓她唯一安慰的,只有翠容依然愛戀的眼神,她從沒有變心的痴狂,是自己安心的來源。
「是了…我還有翠兒。」她笑嘆,翠容的愛,是她建立起自己自信的梁柱,24RvpZz)qt$TpQeC(lom$tZC2t0CAf7zu_c7d=uzGgpNhLqMsQ她敢這樣放心的去命令跟操控一切,為了保住翠容,保住這個愛她,她也願意交付真心的的女子。
「我會保護霜姐姐。」翠容她抱緊憶霜,「其實活下去很容易,我扮成男子,我們取了wkI2*CkJMs+PM+!%uS#bZGsCi1y434bb1dJy4OQlPq%dVcihwg路引戶籍,搬走也沒關係,只要能跟姐姐一起,去哪…都好…」
憶霜看著她依戀的模樣,輕撫她的髮,「我知道。」她知道,其實若只有她們,哪裡不能活?
化名換個地方,她可以跟翠容一起相扶到老。
嫁過人,她可以用遺孀的身分拋頭露面,她熟悉商事,用一筆小錢重新經營生意也可以,甚至就如翠容所說,他們其中一人扮作男子,也RSHzwOrbs387LvL_*SeDn!NDF^^T)$JglY0$3!qDrIntOhba8J非不可行。
可…
她想到了一個人,剛剛嫁入周府時,一切的不適應,唯有一個小小的身影,就如翠容一般,對自己依戀信賴的人。
周玉堂唯一的女兒,周語喬。
她知道自己的個性,她喜歡帶領人,但若身後沒有任何人,她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?
但現在她有兩個很需要她的人,翠容跟語喬,她要保護她們,也被她們支持,這樣她才有存在的意義。
「等語喬足以應付了,我便離開。」憶霜輕聲地說。
「霜姐姐,妳對語喬……」翠容不安的問,她看著憶霜,卻沒辦法從她臉上看出半點端倪。
「喬兒是我的女兒。」憶霜嚴厲的說,她看著翠容。
翠容有一瞬間是被嚇住的,但她也懂95HHrg-2l6thjkrQC#!Ii1#MUb+yd^hDs_NIGpxsF37=4leqqT憶霜的意思,她既然把喬兒當女兒,就不會有什麼心思,因此自己要是再猜測,那就是跟憶霜離心了。
她信任憶霜,也不會跟憶霜離心。
「是。」翠容點頭,她仰頭湊近憶霜,對她索吻。
憶霜看著翠容的模樣RZY6nKfL!Z=94I#LljG1Ir^u_rN5lSfX_4zdwK$OBhLJ%AGNl!,知道她會聽進去自己的話,她低頭親吻著翠容,兩人在閣樓交纏的身影,沒有被人發現,但他們的談話,卻讓樓下的語喬靜立在樓下許久。
對她而言,再沒有什麼,比娘親的保證更讓她安心了,她微笑的回房。
※
隔天,憶霜找了一個藉口,讓翠容把語喬送去秀娘那學針線,自己則找了仵作來驗屍。
仵作給周夫人填了屍格,屍格就是說明屍體為何死亡的,有時候,人們看似淹死jK*p7HAc=p$mGW!ec&X&P@c^XYwizK&60p_%vfIUamivH#RM8C,卻也有可能是被掐死後才被丟到水裡,而仵作就是官衙精通死人原因的人。
憶霜看著屍格,揉著額頭,覺得頭疼。
遠遠聽到一大一小的聲音,她隨手拿帳本蓋起。
「娘親!」語喬一進門就撲在憶霜身上,滿頭的汗也顧不得擦。
憶霜抱著語喬,「小心!用膳沒有?」
「姨娘h*i1zZge3^zu#fkqDv*VagduwyGH)T&ej)+^x3LI98zZVd@0Tv帶我吃了小點回來的!娘親妳看這是師娘看過的作品,說我有天份呢!」周語喬興奮的拿著自己的繡品給憶霜。
憶霜微笑的稱讚,又問了幾句功課才讓人下去。
等語喬離開,翠容馬上過來坐在憶霜腿上,宣示主權,把一袋子的炒栗子放在桌上,親手剝起來送到憶霜嘴裡。
「好翠兒,果然沒有白疼妳。」憶霜吃著翠容送來的食物,她笑著環著翠容的腰。
他們都是女子,共坐一張椅子也不會太重,翠容嘟著嘴,「妳疼我多還是疼喬兒多?」
憶霜好笑,她抱著翠容,「吃醋啦?」
「哼!」
「我自然是……疼喬兒多些。」
「霜姐姐!」
「可我愛翠兒多一些啊!」
翠容這才滿意,看著憶霜給自己擦手後,她無聊的眼神看著桌前的東西,習慣的看過帳冊算_r^k16s$I9+7Ja&nQtmsYGVkbdi)3!+FwD_fozogYOEHcx6-0z籌,卻意外看到一張紙。
她抽出紙,「這什麼?」細看卻發現這是一紙屍格!
是周玉堂的屍格,她皺眉,「姐姐看這穢氣的東西做什麼?」
憶霜並不想瞞她,「玉堂的死頗有蹊蹺,我懷疑有人在暗處窺伺。」
翠容確定附近無人才敢開口,「可明明是玉堂發現我們有私情,才想毒殺的不是?」
「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,他不是擅長使毒的人,而且我後來把掉包的毒驗過,這種毒藥跟解藥不對症。」
「什麼意思?解藥跟毒藥怎麼會不對症?」翠容不懂。
「那毒藥是一個遊醫賣出的,可解f+QlB)UT5pz!TQgR8uT#c0dg2g#bmCHc8UW3bDplJR9*Je=njV藥卻是附近的藥房買的,正常來說,若要買,通常不會分開買吧?」憶霜抱著翠容沉思。
Hwt*@&r_PGWnK70!azCUHt5q(z3RtNLL6KlbKRQ^TV2)6LhXJ_翠容也皺起眉,「那毒藥是跟遊醫買的?也就是說,那藥非本地的藥材,若是我殺人,光是藥材被人發現,就很麻煩,正常人應該會選一些朱砂、砒霜等,之後也落個藉口,說是誤食之類的。」
「…」憶霜看著翠容叮嚀,「翠兒乖,別說這種話,會惹人誤會的。」
翠容點頭。
「那時我們將毒藥換了迷藥,玉堂吃了解毒藥跟迷藥,照理來說應該不會影響…」
「可玉堂的小廝說,前一晚還有服用助興的藥物,說不是定是助興的藥出了問題?」翠容問。
「說到這個我更迷惑,那時……除了我跟妳,兩Wvs4StmS4x3YMj&RdR#-LoK77(zFYsiu+lHX=ay+OeUxDm7Sfq名外室皆歿,周老夫人身體不好,帳上也沒有他跟哪家妓院有花銷,那他助興的對象是誰?」
「總不會是男子吧?」
憶霜搖頭,「不可能,他對男色沒有興趣。」
「那…姐姐可有猜測。」
「恐怕是身分不好透漏之人,貴女或者…夫人之類的。」
翠容點頭,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,偷吃不著的才是真好。
「那姐姐的意思是?」
「妳覺得有沒有可能是,那女子給的藥?」憶霜問。
整體來說,玉堂是被藥死的,但從藥的來源來看,為什麼會是跟一個遊醫買藥?
她已經派人去打探那名遊醫的下落,但恐怕那遊醫已nJU7)nXC5@YDBsbaHR#FNgusWTgGbXfUvoLrJHgx^ffoyoyxUe經出城,她看著屍格上只簡單說了症狀是藥性相沖又沒有輔藥,因此過烈的藥性,造成周玉堂的死亡。
她拿出三張紙,分別是周玉堂被她掉包的毒藥、解藥及自己準備的迷藥,這三種藥物使用的處方。
翠容看著三張紙上寫的藥材,她突然皺眉,「其他的我不懂,可這裡有一劑紅花,姐姐,通常開給女子的藥,尤其t5RYrs@n_)^FcwW@L%B3wGpUP+C8nU^)$(d071=g)wK_%Qc+Lg是落胎傷身的,才會有這一味。」
憶霜皺起眉,讓翠容下來在自己旁邊坐著,她喊了人進來。
「夫人?」管事疑惑的問。
「我讓你去問的遊醫,你可有下落?」憶霜問,她d4iJRpdpu^XLH-(5y_-IC(IqDn-XQHj()0=-q^hc7(4k1#m&mp之前就吩咐管事去找那個遊醫,畢竟周玉堂是本地人,怎麼會找個遊醫買藥?
「人已經離城,可我查到她登記的路引,是個醫婆自稱張氏。」管事說。
憶霜點頭,又反覆問了幾件事情,才讓管事下去。
「夫人,老奴多嘴問一句,妳找此人…是想做什麼?」
憶霜輕聲解釋,「喬兒再過幾年就要出嫁了,有些調身體的坐胎藥,總要先準備起來。」
管事點頭,說實在,王氏這個周夫人雖然冷情些,可卻是個周全的人,大小姐攤上這樣的主母,算是三生有幸了。
等管事退下去,憶霜跟翠容才對看一眼。
她們幾乎可以肯定,那給藥之人是女子。
作者:馥閒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