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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一早,約莫七時半,周昕璇沒等林啟艾來,便擅自幫她寫好假單,送到楊宜樺面前。

雖然中華製糖的表定上班時間為八點整,但周昕璇明白楊宜樺總會提早一小時、甚至兩小時到,因此她也會配合他的作息,提早到辦公室處理一些事情;一開始她只是單純覺得身為屬官的自己,比長官晚到似乎不太好,因此也嘗試著提早上班。但後來漸漸地,她發現有許多事情,Z87$03LVk-MVhK$=z2e+fDP(i%4_0bOuA-7inV-xQ$xcTf#UVb真的是趁大家都還沒來上班時談,會比較好——像今天就是。


(圖/freepik Pikaso)

「璇,這是什麼?」楊宜樺看著眼前的公出單,抬頭看向坐在他正對面的周昕璇。

「報告課長,我與林啟艾今天要外出到成大一趟,跟醫學研究所的賴卓群教授——賴博見面。」周昕03xniw9tfmiR+nwpqPS&NWsuMO#Wyz=EM2(_#+q@(eZ3Il!r8U璇不改面色,以她一貫的溫柔嗓音冷靜答道。

「賴博……」聽到關鍵字,楊宜樺馬@iIJWBIY5Ra)P@YbHWM5M)IwBZY*)PUv44(cN_3TA()BN$shBm上皺起眉,「璇,我明白妳對賴博有一定程度的信賴與回憶,但我實在不覺得我們跟他重新牽扯上會妥當。」

「我相信是妥當的。」相對於楊宜樺的質疑,周昕璇態度堅定,「課長,中華製糖明確需要味覺細胞來做味覺提昇的實驗。現在眾所周i&O&Z&qaXwsjPApaMp_SGG@TiXcB+cXAOMxH%Jv0gPSWVrmY&I知,製糖業已經凋零了,中華製糖需要往不一樣的路線發展,這不也是這幾年您一直在說的嗎?」

「所以,璇,妳果然是要重啟賴博當初留在這邊的計畫——味覺提昇計畫嗎?這個實驗根本不可行,五年前賴博還在時,我們大家就坐在這裡討論過了,不是嗎?兩年前,妳也曾經說服過我重啟這個計畫,但也是失敗了,不是嗎?五年了,這個味覺細胞的分離目前還是只有台大的吳教授在做,而且還做不出一個具體的成績出來。」楊宜樺停頓一下,一股銳DIOF&jMJ)CL@uOLUXbe!@+hDS=fyeWBm&l#nUhqV)&rql2jHLI利的眼神自他的黑框眼鏡射出,「璇,妳為了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計畫,又跟賴博重新聯絡上,到底是為了什麼?」

「課長,請您不要這麼想。一直以來8o0h_$ky_9$acs3we3I8w)Se+ITDgk3B(4%#MIui(CIRwE(IDT我都是支持著您,否則兩年前我不會挺身而出幫助您,不是嗎?」周昕璇沒料到楊宜樺會忽然如此肅殺,極力穩住自己的陣腳。

楊宜樺聽聞周昕璇提起兩年前的往事,方才肅殺的眼神這才收斂不少。

「…好,抱歉,璇,我想我話說得太過分了。」他輕聲道。

「課長,我明白賴博過去跟課長您有一些過節;但如今我打算重啟這個計畫,並不是JAkOz7rq&^q7XcyKVcW9Sy_&M21kBy5^+TKlrud2qst=l@R!jZ想挑戰課長,或是有其他不利於您的想法。」周昕璇見到方才楊宜樺殺氣盡出,也不再委婉,「我是覺得,誠如前天的臨時會議所作的決議,反正現在林啟艾已經確認無法通過試用期,不如就利用剩下的這段期間好好利用她、讓她擔任學習者的角色,如此一來我們大家都不用跟賴博有更進一步的接觸;此外,無論最終失敗或成功,全都無妨。畢竟林啟艾無論如何都會被踢出中華製糖,最終獲利的都是我們。」

「失敗了,對我們沒差,我們就是寫個實驗總報告呈上去給老大而已,頂多!#f2W9vEnGONAfWcC$&5Bde%jyMGxTP2Ru!3EH$2m+gT4R4n^Q在檢討會議上被老大念個幾句罷了。」周昕璇所說的「老大」,指的是中華製糖研究所的現任所長——陳廷禧。「但成功了,那對中華製糖是何等大的事件!我們會擁有全球獨步的分離技術專利,我們不僅可以賣技術,還可以發展出獨一無二的味覺提昇檢測系統,最重要的是,對課長您絕對是有相當大『好處』的。」

周昕璇沒明白說出她口中的「好處」是什麼,但她跟楊宜樺都心知肚明,那是楊宜樺心底最深層的渴望——升官。

周昕璇明白楊宜樺一向自視甚高。

但他進入公司至今三十餘年,卻仍只是一介小小的化驗課課長。

想當年,他可是被老所長王鎮親自登門造訪、進而延攬到中華製糖有限公司研究所的。且一入研究所,便以高級研究員的身份延聘,仕途前景可謂一片光明;當年化驗課裡,與他同為高級研究員身份的,只有賴博與鄭博,其中的賴博——賴卓群,便是等等周昕璇與林啟艾要去拜zR7I6HcYb#F#J9y6S$R#Xx(1#I)hV9k+q*ptmT5C8Dd9Ux7mv)訪的對象。

賴卓群絕頂聰明,當時王鎮最欣賞的,除了楊宜樺外,便是賴卓群;也因此楊宜樺一直視賴卓群為心中極44eXl3Dus3!!hYffofWG2fai+SN*97Wjy(0@kT+oWU!ydKOuJV欲除去的刺。

幸好五年前,賴卓群因為深陷一場詐欺的官司中,自知升官無望而自行求去q(uS(atW0+e9VEgS_vI6quTHFHCDdJ)jZ_ew&=%E2@M&#!0HRs。除去賴卓群這個心頭大患後,楊宜樺在不久後,順利地被王鎮拔擢為化驗課課長,當年要是沒有意外的話,如今應該老早就升到副所長、甚至是所長的地位了;孰料王鎮竟然在兩年前忽然無預警宣告退休,當初王鎮與他私下談好的「副所長」職位,也就這樣人間蒸發,飄到了現任副所長、彼時為工程課高級研究員、跟楊宜樺同年的——簡呈——手上。

楊宜樺當然拚了命想找到王鎮問清楚,哪知王鎮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,像是似乎從沒與他私下談好任何事情般——楊宜樺沒料到自己會被這老狐狸給擺了一道。在眾人以為他要升官的前夕,他收到多少人來電或登門造訪祝賀,黃計甚至已經是口口聲聲「楊副座」地叫著,叫得他喜不自禁。想不到當初談好的事情竟在一週內風雲變色,楊宜樺在過往那pGg+RJG0eiHIMgvY02G^-%nusv6DrqJ(VokQ&qX&$FsW30BxHc些道賀的人面前,忽然自覺如小丑般可笑與難堪,原本就抑鬱的個性因而更加扭曲。

在歷經心中的打擊與現實生活中的種種壓力,原本身體就不好的楊宜樺更顯虛弱;終於在兩週後的某一H(^q#FXB$rzyv=o$ub@yt6Pdwx7xbg65!upLGT3AXhc_eKKMq)天,全所召開檢討會議時,與楊宜樺相同年資、卻已貴為副所長的簡呈,話中有話地諷刺了在台上報告完的楊宜樺幾句後,有高血壓的楊宜樺在步回自己座位的途中忽然「砰」一聲往後倒在地上。  

被送入醫院後$DSv8U8w3R3ol(S$Z7D(zAIXm-Pct*6@KI#-)wzdWOB84qI$on,醫師診斷為「不小心就會腦中風」的「突發性高血壓」,楊宜樺被規定需要住院到確認血壓穩定後才可以出院。


(圖/freepik)

楊宜樺不是沒有老婆g(H_!Wi1rqE=g#1x0*EuO2-yL%bykr8yN_4el^Yy!w1zmIM(RH小孩,只是小孩都在北部唸書,而老婆卻已是幾十年沒有好好講過話;在電話那頭聽聞楊宜樺差點就要腦中風後,「那要我過去照顧你嗎?」她只問了這句。

楊宜樺wHlk8F40q9v3GsMHPwDzxAo9Nv4ie8jj_I3#qhx9rx3EHH19I8不覺得她問這句話的意義何在,要真想來照顧,還需要問嗎?硬脾氣的他氣呼呼地拒絕了,「這種小病我自己照顧自己就好了。」

事後他想想,或許老婆也是明白他的個K_*YHWspshNU!Ht@mP(VF1wa6!g^-Rgdx$ikGFFD84p3$9SG^_性,便故意問了句這樣激將的話語吧?這下可好了,這可是他自己說不用來人照顧的,他自己一個人,可該如何度過不知道多長的住院期?還是乾脆包包收了自己辦理出院算了?

楊宜樺沒料到的是,最後每天來探望他、照顧他的,就是起初為賴卓群的下屬、彼時為中級研究員的周昕璇5ooSPYcHyWs5g@Wu5gk9^OdOYO5%&^nAZWwWTeWDSc5p0pcT7y;反倒是當時為亦步亦趨跟在身旁的黃計,僅在其中一天提著一大盒水果禮盒來探望便了事。

楊宜樺明白周昕璇與賴卓群的關係十分良好,因此他一2)S0+cWxq8Zh^ap1jwfeZylh4bG2kfbU+1#&+OuuEJHd*Hcu_a開始是防著周昕璇的,也總是拒絕周昕璇的好意。但所謂患難見真情,周昕璇不顧楊宜樺的反對,依然是每天下班就趕來醫院探視他,陪伴著他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回家,隔天六、七點又會提著早餐來看他,到七點半才又開車去上班。如此持續了約兩週左右,楊宜樺即使防人之心不是普通地重,但他終究是個人,他內心漸漸地被周昕璇所感動,也是在此時,他終於被主治醫師告知可以辦理出院了。

「璇。」楊宜樺看著替他收拾行李的周昕璇,這是他第一次不再喚她為「昕璇」。

「課長,怎麼了?」周昕璇並未停下手邊工作。

「到我辦公室來幫忙吧?」

周昕璇這才停下手邊工作,抬頭看向楊宜樺。

「好啊。」沒多久,周昕璇輕輕回應,便低下頭繼續收拾準備出院的行李。

作者:林艾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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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是擁有百年歷史的研究重鎮——中華製糖。雄偉豐沛的外表與資源下,隱藏的卻是波濤洶湧的暗算與危機……而席捲在其中的我,最想做的,只有「保護妳」。

經歷了風風雨雨,我最想念的,還是那天在自強號上,踉蹌跌進我世界裡的那個橘髮狼狽女孩;我想,即便我們的人生曾經如此黯淡過,但未來總還是會一直等待著我們去平反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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