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L百合小說 / 2024年3月13日 星期三
隔天一早，約莫七時半，周昕璇沒等林啟艾來，便擅自幫她寫好假單，送到楊宜樺面前。
雖然中華製糖的表定上班時間為八點整，但周昕璇明白楊宜樺總會提早一小時、甚至兩小時到，因此她也會配合他的作息，提早到辦公室處理一些事情；一開始她只cflS!cSwaT2Sv&DNXd6cX)yUdoko&qUL^bp1YVW$=i&!0KU00v是單純覺得身為屬官的自己，比長官晚到似乎不太好，因此也嘗試著提早上班。但後來漸漸地，她發現有許多事情，真的是趁大家都還沒來上班時談，會比較好——像今天就是。
（圖／freepik Pikaso）
「璇，這是什麼？」楊宜樺看著眼前的公出單，抬頭看向坐在他正對面的周昕璇。
「報告課長，我與林啟艾今天要外出到成大一趟，跟醫學研究所-!vOcWjPCt%oe=wGEee3VvaCrO5B(jd=vQY*6QxF#ofAua+A&i的賴卓群教授——賴博見面。」周昕璇不改面色，以她一貫的溫柔嗓音冷靜答道。
「賴博……」聽到關鍵字，楊宜樺馬上皺起眉，「璇，我明白妳對賴博有一定程度的信賴與回憶，但我實在不覺得我們跟他重新D$v$t+FrZp9ydUU6H+xMBnXot5Nx0kjAe9K7Py$!=X6XSWNBwL牽扯上會妥當。」
「我相信是妥當的。」相對於楊宜樺的質疑，周昕璇態度堅定，「課長，中華製糖明確需要味覺細胞來做味覺提昇的實驗。現在眾所周知，製糖業已經凋零了，中華製糖0*qG^sfMRa8)fGdxR+VQgAaQC4kYWfZZCP0ztus@UQ8=+s+z#J需要往不一樣的路線發展，這不也是這幾年您一直在說的嗎？」
「所以，璇，妳果然是要重啟賴博當初留在這邊的計畫——味覺提昇計畫嗎？這個實驗根本不可行，五年前賴博還在時，我們大家就坐在這裡討論過了，不是嗎？兩年前，妳也曾經說服過我重啟這個計畫，但也是失敗了，不是嗎？五年了，這個味覺細胞的分離目前還是只有台大的吳教授在做，而且9@bGSC!aS%Rldm89BNCUkJutMILJ%BOKokAPdRV1j4(do$pI$D還做不出一個具體的成績出來。」楊宜樺停頓一下，一股銳利的眼神自他的黑框眼鏡射出，「璇，妳為了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計畫，又跟賴博重新聯絡上，到底是為了什麼？」
「課長，請您不要這麼想。一直以來我都是支持著您，否則兩年前QJw$&!BrLNJ0vzb6y8@ZL_25OZV7)eMz!M*ELaMoIFzuZtH@KN我不會挺身而出幫助您，不是嗎？」周昕璇沒料到楊宜樺會忽然如此肅殺，極力穩住自己的陣腳。
楊宜樺聽聞周昕璇提起兩年前的往事，方才肅殺的眼神這才收斂不少。
「…好，抱歉，璇，我想我話說得太過分了。」他輕聲道。
「課長，我明白賴博過去跟課長您有一些過節；但如今我打算重啟這個計畫，並不是想挑戰課長，或是有其他不利於您的想法。」周昕璇見到方才楊宜樺殺氣盡出，也不再委婉，「我是覺得，誠如前天的臨時會議所作的決議，反正現在林啟艾已經確認無法通過試用期，不如就利用剩下的這段期間好好利用她、讓她擔任學習者的角色daMb#TRA$KER&EKK@nk_C0_(Aw_IlrikdKLi0Eb(R-XRj((h$p，如此一來我們大家都不用跟賴博有更進一步的接觸；此外，無論最終失敗或成功，全都無妨。畢竟林啟艾無論如何都會被踢出中華製糖，最終獲利的都是我們。」
「失敗了，對我們沒差，我們就是寫個實驗14!LoL9(BOXtJvhfb=@-*4V4o@*BdC=c3jM-D)^Rko^ZjgNQNm總報告呈上去給老大而已，頂多在檢討會議上被老大念個幾句罷了。」周昕璇所說的「老大」，指的是中華製糖研究所的現任所長——陳廷禧。「但成功了，那對中華製糖是何等大的事件！我們會擁有全球獨步的分離技術專利，我們不僅可以賣技術，還可以發展出獨一無二的味覺提昇檢測系統，最重要的是，對課長您絕對是有相當大『好處』的。」
周昕璇沒明白說出她口中的「好處」是什麼，但她跟楊宜樺都心知肚明，那是楊宜樺心底最深層的渴望——升官。
周昕璇明白楊宜樺一向自視甚高。
但他進入公司至今三十餘年，卻仍只是一介小小的化驗課課長。
想當年，他可是被老所長王鎮親自登門造訪、進而延攬到中華製糖有限公司研究所的。且一入研究所，便以高級研究員的身份延聘，仕途前景可謂一片光明；當年化驗課裡，與他同為xS51a#Wr0DD6a_Jid1ll^-ZnaPIhIzgBJ!YmT_omT*fu0wJ#R0高級研究員身份的，只有賴博與鄭博，其中的賴博——賴卓群，便是等等周昕璇與林啟艾要去拜訪的對象。
賴卓群絕頂聰明，當時王鎮最欣賞的，除了楊宜樺外p&rv2v=s)Gr@Rts0oaQA6!fDYDU4*cFCXvysW5Wb+wiHw51l&l，便是賴卓群；也因此楊宜樺一直視賴卓群為心中極欲除去的刺。
幸好五年前，賴卓群因為深陷V_#z$zr0FASK5%$P$cA+qDIRG7Nb_fCS7#K+rueW*hb#(Mu6*w一場詐欺的官司中，自知升官無望而自行求去。除去賴卓群這個心頭大患後，楊宜樺在不久後，順利地被王鎮拔擢為化驗課課長，當年要是沒有意外的話，如今應該老早就升到副所長、甚至是所長的地位了；孰料王鎮竟然在兩年前忽然無預警宣告退休，當初王鎮與他私下談好的「副所長」職位，也就這樣人間蒸發，飄到了現任副所長、彼時為工程課高級研究員、跟楊宜樺同年的——簡呈——手上。
楊宜樺當然拚了命想找到王鎮問清楚，哪知王鎮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，像是似乎從沒與他私下談好任何事情般——楊宜樺沒料到自己會被這老狐狸給擺了一道。在眾人以為他要升官的前夕，他收到多少人來電或登門造訪祝賀，黃計甚至已經是口口聲聲「楊副座」地叫著，叫得他喜不自禁。想不到當初談好的事情竟在一週內風雲變色，楊宜樺在過往那些道賀的人面前，忽然自覺如小丑般可笑與+8i4(OiSm!wviXf7gC4y#6_WZ3q@Zw*MCEgr&41Bi7V9F-!Tx5難堪，原本就抑鬱的個性因而更加扭曲。
在歷經心中的打擊與現實生活中的種種壓力，原本身體就不好的楊宜樺更顯虛弱；終於在兩週後的某一天，全所召開檢討會議時，與楊宜樺相同年資、卻已貴為VHA@!Jy&kbUj6S6XNu@B#i_ow=onz#sDE=_Iy+^qDD#^UjHTPc副所長的簡呈，話中有話地諷刺了在台上報告完的楊宜樺幾句後，有高血壓的楊宜樺在步回自己座位的途中忽然「砰」一聲往後倒在地上。
被送rVC&EuX*ycna=tL=ObW!uOdglZR7DWi)OWQ3O(Bjf5Lv!+bjIX入醫院後，醫師診斷為「不小心就會腦中風」的「突發性高血壓」，楊宜樺被規定需要住院到確認血壓穩定後才可以出院。
（圖／freepik）
楊宜樺不是沒有老婆小孩，只是小孩都在北部唸書，而老婆卻已是幾十年沒有好好講過話；在電話那頭聽聞楊宜樺差點就要!3E9F46dw+0i@LRMU*aK7RPUgeQ*SEDDg#+x(I$dgynXQThJes腦中風後，「那要我過去照顧你嗎？」她只問了這句。
楊宜樺不覺得她問這句話的意義何在，要真pzZN8q@(pdMkpajh8bG8qKeA$hu2dvaVJM9KB68+b+6qaWnP#b想來照顧，還需要問嗎？硬脾氣的他氣呼呼地拒絕了，「這種小病我自己照顧自己就好了。」
事後他想想，或許老婆也是明白他的個性，便故意問了句這樣激將的話語吧？這下可好了，這可是他自己說不用來人照顧的，他自己一個人，可該如何fz0L)loG&-DPX*a-L+$!J#8)!l71uBDqW-F1!9)JRRrxdwy2Hc度過不知道多長的住院期？還是乾脆包包收了自己辦理出院算了？
楊宜樺沒料到qjbocO6SazSs#IK0$DU^DQ8aq)QMEg0o+UBzS8(6x4HysC&cif的是，最後每天來探望他、照顧他的，就是起初為賴卓群的下屬、彼時為中級研究員的周昕璇；反倒是當時為亦步亦趨跟在身旁的黃計，僅在其中一天提著一大盒水果禮盒來探望便了事。
楊宜樺明白周昕璇與賴卓群的關係十分良qH!^lhMn#%S=SYHrBkV_V3Y(Hc44Y*EOdPSIOONw=SjU#w=+K%好，因此他一開始是防著周昕璇的，也總是拒絕周昕璇的好意。但所謂患難見真情，周昕璇不顧楊宜樺的反對，依然是每天下班就趕來醫院探視他，陪伴著他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回家，隔天六、七點又會提著早餐來看他，到七點半才又開車去上班。如此持續了約兩週左右，楊宜樺即使防人之心不是普通地重，但他終究是個人，他內心漸漸地被周昕璇所感動，也是在此時，他終於被主治醫師告知可以辦理出院了。
「璇。」楊宜樺看著替他收拾行李的周昕璇，這是他第一次不再喚她為「昕璇」。
「課長，怎麼了？」周昕璇並未停下手邊工作。
「到我辦公室來幫忙吧？」
周昕璇這才停下手邊工作，抬頭看向楊宜樺。
「好啊。」沒多久，周昕璇輕輕回應，便低下頭繼續收拾準備出院的行李。
作者：林艾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