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L百合小說 / 2023年6月27日 星期二
張芳美在兒子跟老公的勸說下妥協了，答應了見面。
不管怎樣，自己總要親自說清楚，警告周季筠不要汙染她女兒！
看著手邊的林若綺，已經瘦成這樣了，張芳美哼了聲，心裡覺得，肯定是周季筠虐待自己女兒若綺。
張芳美吩咐著旁邊的侍者，「等等菜都先別上，我們林家不需要請那種人吃飯！」
林若綺聽到後皺眉，「媽，一定要這樣嗎？」
「怎麼，你那個周姐姐動不動就用合約威脅我，不是很有錢嗎？請我一頓能吃窮她嗎？」張芳美恨恨地說。
一旁一個張方誠也開口「對呀！姪女呀！你怎麼就這樣糊塗，既然是對方主動要見面，請我們吃有什麼不對？」
「舅舅！…」林若綺想勸，但看到母親固執的模樣，心裡更是難受，畢竟季筠這樣照顧自己，她卻怎麼都攔不住媽媽，她真的覺得對季筠很愧疚。
偏偏季筠卻要她跟林家一起，等她帶周爸爸跟周媽媽過來，載自己回去前，她還笑說剛好當作親家的見面會。
不會吃成鴻門宴吧？
林若綺擔心的搓手。
而林峻樊則是手畫十字念了聲阿彌陀佛，滿天神仙保佑，讓他隱身吧！
「兒子，你到底信什麼教？」林東謙無言的問，現在已經連宗教都多元融合了嗎？
※
另一邊，周季筠站在車旁，等著自己老媽打扮。
沒想到一向不化妝的媽媽，居然開口要打扮，她跟坐在副駕的爸爸聊天，「媽怎麼這麼久？」
「不知道。」周爸爸搖頭，對女兒是同性戀這件事，他沒有什麼想法，反正不是違法，他原本都擔心季筠會出家，不過幸好並沒有，至於她的對象，周爸爸卻沒有想很多，合則來，不合則去，他的想法很隨緣。
倒是自己老婆，還很高興，說沒玩過宅鬥，興沖沖的準備了很多。
等周母出現，周季筠跟自己老爸一起皺眉，這是…
「上車吧！」周母鬥氣昂然的說，她穿著一身旗袍，那黑色的旗袍用銀線繡著牡丹鳳凰，在胸口還有一個大大的仁字。
「媽，你都穿到戰袍了…至於嗎？」周季筠一邊問，但還是上車，轉動方向盤，將自己父母載到餐廳。
到了餐廳，門口是被嚇得發抖的侍者跟一群黑衣人。
周季筠愣住，「媽你怎麼還借爺爺的人？」
回答她的確不是周母。
「我孫女要見親家，我這把老骨頭能不來嗎？」一個老人拿著拐杖，穿著唐裝出現。
周季筠連忙上前攙扶，也順便解釋，「爺爺，人家還不接受我呢！這個親家只是我跟媽開玩笑的。」
「是人家當你開玩笑吧！哼！我的孫女是別人可以開玩笑的嗎？」爺爺冷哼一聲，對著季筠說：「帶路。」
「自己有什麼資源不會用！小打小鬧得上法庭，你沒看新聞啊！那些恐龍法官，能做個屁主！我卓仁雄的孫女怎麼能心慈手軟成這樣…」爺爺一邊說一邊罵的走進餐廳，後面是周父、周母，然後是那排魁武的跟熊一樣的黑衣人。
若綺有些不安的傳訊息給季筠，「你那邊還好嗎？」
收到訊息周季筠，默默傳了一句，「還好。」
過了一會，她又傳了一句，「到門口了，別嚇到。」周季筠真心的希望。
若綺收到訊息後愣住，腦海閃過許多，害怕季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，不然怎麼會這樣說，難道她想要讓自己母親同意，去傷害自己？
「滑什麼手機？那女人來了沒？」張芳美凶狠的問自己女兒。
若綺點頭，「媽，你不要對季筠太兇，是我不好惹妳生氣，妳不要為難季筠。」
「若綺，妳怎麼能說這種話，等等妳就看舅舅的，那個女同性戀者是病態，我幫你罵跑她。」張方誠拍著胸脯說。
「舅舅，我跟季筠是真心相愛的，你不要為難她！」若綺皺著眉說。
聽到真心相愛，張芳美激動的說：「為難她？既然她要做這種丟臉的事情，為什麼不能為難她！妳都沒有聽到，她是怎麼威脅我的！」
碰！
餐廳的門開了，為首的穿著唐裝的老爺爺挑眉，「老夫很好奇，我孫女是怎麼為難妳的？」
張芳美轉頭正要發作，卻對上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墨鏡的男人，凶狠的瞪著自己，似乎只要她敢噴一句，對方就能拍死她。
更讓她害怕的是，那個男人手按著自己的腰間，那黑色的金屬模樣，是手槍沒跑。
張芳美只好沉默地看著周家人入座。
「上菜吧！林家是怎麼回事？不是大財團？連盤菜都買不起？」卓仁雄坐下後，冷聲說。
「你們周家的女兒搞同性戀，還有臉在公眾場合吃飯？」張方誠撇嘴。
卓仁雄挑眉，一旁的周母也開口，「我們周家女兒搞的對象可是姓林，這位先生你一個外人有什麼意見？」
「我是林若綺的舅…」張方誠剛要說話，但是看到周母，還有她身上的旗袍就愣住了，「小姐…妳是…」
「我是周季筠的媽媽，卓秋心，這是季筠爸爸，周梁。」卓秋心說，她拿出名片，若綺趕緊上去接了，「伯父、伯母。」她把名片放到自己父母面前。
「妳該不會是那個仁堂的…阿愁？」張方誠似乎認得卓秋心，卓秋心卻沒有理他，這讓他大受打擊，早就忘了自己剛剛拍著胸脯跟張芳美的保證。
張芳美見自己哥哥沒有開口，她拿看著若綺拿來的名片，正要揮掉卻聽到卓仁雄咳嗽。
「這麼沒規矩的親家，連名片都不懂拿，季筠，妳看看啊！這就是有錢人家的禮貌。」卓仁雄說。
張芳美瞪著周季筠，「誰跟你們是親家！若綺，我們走！」
卓秋心抱著胸點頭，「不是親家，那好！」她拿出手機，開了擴音，張芳美如瘋婦的罵聲傳片整的餐廳包廂。
「既然不是親家，那我們就能好好算帳了！」卓秋心嫻靜的端著茶喝了口。
「毀謗罪、公然侮辱罪，根據刑法第三百零一條規定，意圖散布於眾，而指摘或傳述足以毀損他人名譽之事者，可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，林夫人打算怎麼辦？」她優雅嫻靜的問張芳美。
張芳美頓時尷尬，她萬萬沒想到周家這麼下流，居然還錄音？
林東謙越聽越不對，連忙拉著自己老婆落座，「誤會、誤會！」
張芳美掙扎著，直到林東謙問她，「妳要上法院嗎？」
張芳美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落座。
（圖／pexels）
卓仁雄笑了笑，「既然落了座，就是親家了，季筠，你們約見面總不會是為了吃飯吧？」
周季筠點頭站起來看著林東謙跟張芳美，「伯父伯母，我今來是來提親的，我跟若綺打算結婚，請你們……參加。」
林東謙愣住，而張芳美則是氣炸了，「周季筠，我不可能會接受妳的，妳看看妳把若綺折磨成什麼樣子，我怎麼可能答應…」
「媽！」林若綺站起來叫了一聲。
但張芳美卻吼她：「妳閉嘴！周季筠…」
林若綺卻突然摔了杯子。
匡噹一聲。
張芳美終於安靜了，她瞪著自己女兒，她居然摔了杯子？
「…傷害我的人是妳！一直都是妳！」林若綺瞪著她張芳美。
「我是為了妳好！妳看看…」張芳美說，卻被林若綺打斷。
林若綺幽怨的看著張芳美，終於說出她隱忍很久的話，「把我折磨成這樣的人是妳！妳每次在罵季筠時，我都在旁邊聽著，妳用言語污辱的，是我最心愛的人！」
她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潰堤，那個隱藏在孝道之後，帶著嗔怨氣的心情，終於在傷口已經填滿全身，沒有一塊好皮肉的心上，直接爆發出來。
講到林若綺在旁邊聽，張芳美更生氣，「她們還錄音要告我！」
「如果妳不說這些話，他們為什麼要告妳？妳不是教我要當個尊重人的淑女，妳自己呢？」林若綺質問張芳美。
張芳美被堵著無言以對，她只能重複著自己看到的訊息，「…同性戀是不對的！不好的…以後妳就會後悔！妳會被歧視，被傷害…」
林若綺提高了音量說：「現在歧視我、傷害我的人就是妳！」她多希望可以吼醒自己媽媽，她用叫喊的音量，說出她一直不敢說的話，「我的確很後悔，後悔當妳女兒！」
「你這個逆女！這是忤逆！」張芳美恨恨地看著她，「我養妳這麼大，妳卻說不要我？」她質問林若綺。
「媽妳就不能理性一點？」林若綺疲憊的問，已經半年了，她跟周季筠的相處被壓縮到多小，她幸福的時間就多少。
這樣不停用負面的語言淹沒她的，不是別人，是自己的母親，用為妳好這句話，輕易攻破她好不容易建立信心。
林若綺哀怨的看著張芳美，「我只是想要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，為什麼就這樣難？為什麼她要捨棄一個對她好，有11年感情的好女人，去為了世俗眼光將就一個結婚對象？」她甚至都不能肯定，自己會不會被家暴？
如果嫁給男人就能保證幸福，為什麼她看著自己媽媽，在這段婚姻裡卻沒有快樂的感覺？
「媽，如果正常真的那麼快樂，那妳快樂嗎？」林若綺問：「每天妳做SPA買包包配衣服，深怕自己有一絲皺紋，怕自己退了流行，不就是怕爸爸不愛妳。」她忍不住的攻擊了自己的母親。
在這個家庭裡，她不是睜眼瞎，只是選擇沉默父母的狀態，站在子女角色，她無權干預他們的感情。
她可以體諒媽媽，發現自己女兒是同性戀，讓她錯愕是難免的。
但媽媽肆無忌憚的語言傷害了她，隨著時日磨損掉她所有的忍讓，她發現自己怎麼吞忍都沒有用，那就不要忍好了，林若綺在心中黑暗的想。
張芳美走到林若綺面前，一巴掌打了她並尖叫，「反正我不要我女兒是個同、性、戀！」她咒罵甚至拉扯林若綺，對她捶打，從小沒有對這個女兒動過家法，現在卻毫無理智的毆打自己女兒。
周季筠要拉走林若綺，卻被她擋住。
林若綺用眼神制止周季筠的動作，她不能再讓周姐姐受到任何傷害了。
她看著自己的媽媽，眼前這女人，一頭細心保養的長髮，卻亂了，那張熟悉的面容，有著陌生驚慌跟恐懼，無知讓她用盡心力抵抗著『女兒是同性戀』的事實。
但是無法改變。
林若綺悲傷的任由自己母親傷害自己，至少肉體上的傷口，比心裡的還要好被理解吧？
她苦笑的承受一切，被打、被罵只是垂著頭聽著，直到張芳美打算拿餐刀，旁邊的爸爸、哥哥才制住媽媽，將她按在椅子上。
林若綺則自己跪在地上。
「…可以聽我說了嗎？」林若綺悲傷的看著自己媽媽。
張芳美罵到無力了，臉丟盡了，她還有什麼好說的，她撇過頭看著旁邊。
「媽，妳要我孝順之前，妳在我人生中做了什麼？在我求學的時候、迷惘的時候、孤單的時候妳在哪裡？妳不停在我人生中花錢，給我許多經濟上的支援，可是我回到家，面對的是女傭跟空曠無比的家，我真的很寂寞迷惘…」林若綺說著自己一直看在眼裡，卻沒有開口的事情。
張芳美有些驚訝，她從來不知道女兒心裡是這樣想的，但是她又堅強起來，依舊硬氣的看著旁邊。
林若綺繼續說：「妳知道公司曾經差點破產嗎？妳知道我曾經差點失身嗎？妳知道聽到妳罵周姐姐，我的心有多痛嗎？」
張芳美想強調周季筠錄音，林若綺卻直接說：「那是我叫周姐姐錄的，也是我讓周姐姐告妳的，因為我不想讓妳繼續傷害周姐姐。」
「為什麼，妳就一定要這樣嗎？」張芳美疲憊的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女兒，還有桌子對面的周季筠。
同性戀是什麼？
是會被歧視，連帶著她也會被排擠的！
張芳美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，還有遠處的周季筠，那個她曾經邀請進家門，為若綺補習的學姐。
她的背後有自己的父母跟爺爺，張芳美轉頭，想尋求自己的老公跟兒子的支持，發現他們卻站在女兒那邊。
自己身後空蕩蕩的，所以誰都不支持她嗎？
她成了所有人的對立面？
林若綺看著張芳美哭了出來，泣訴自己的真心話，「我真的很愛季筠，如果妳不願意丟臉，那我不做妳女兒就是了…」
「妳…」張芳美剛轉頭，就撞進林若綺的眼裡。
林若綺堅定的看著張芳美說：「對不起，這是林若綺的人生，我不能給妳。」
她被媽媽生育出來，但卻有自己的智識跟目標，她是張芳美的女兒，卻不是張芳美的延續。
她的名字是，林若綺。
這是林若綺的人生。
若綺跪下來，磕了一個頭。
正要再磕，一旁的爸爸跟哥哥已經攔住自己。
「若綺，幹嘛搞成這樣！」林峻樊拉著若綺，「地上髒，妳快起來。」
「就是，跪在地上像什麼樣！」林東謙也拉起自己女兒。
一陣咳聲傳來。
卓仁雄悠閒的吃著熱騰騰的飯菜，一邊跟卓秋心講話，「這丫頭倒是挺有骨氣的。」
桌秋心笑著夾了蝦仁給卓仁雄，「可惜林家不要啊！」
卓仁雄跟自己女兒一唱一和，「小丫頭，妳家人不要妳，我缺個孫女，不介意多點人一起住，妳來卓家吧！」
周爸爸也開口，「是啊！我看妳跟季筠打理公司不是很好，正好我們周家有個開發案，妳們兩個小女生就玩看看。」
「我倒是缺個媳婦，季筠使喚不動，有人來陪我正好。」卓秋心看著自己的指甲說。
張芳美瞪著他們問：「你們都不覺得同性戀不對嗎？」
「沒感覺。」周爸爸誠實地說。
卓秋心則夾了菜給卓仁雄，「季筠高興就好。」
卓仁雄擦了嘴，「你們年輕人怎麼越活越回去，都不看新聞、不查資料啊！同性戀又怎麼樣？我卓仁雄的孫女，就算是女的，也是最優秀的。」
張方誠聽到卓仁雄的大名突然想起來了！
卓家，那不就是四十幾年前，叱吒台灣的黑道角頭，後來他們企業化，漸漸的隱藏起名字，才有那個什麼堂、什麼幫的出現，在那之前，卓家可是赫赫有名。
張方誠年輕時也嚮往過江湖，但江湖說白了就是黑道，他在裡面可算是撞破頭流了血，卻只是被當成一個隨時可丟的棄子，做的是小流氓的差事，差點在一場火拼裡面被幹掉，如果不是一個綽號阿愁的女子救了自己。
他看著卓秋心，那女子的面目跟當年的記憶重合，個性中的火爆，被時間內斂成了骨子裡的焚焰，卻更顯風韻優雅而具有毀滅性。
張芳美瞪著自己哥哥，連張方誠都沉默了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畢竟其實一直在煽動自己的，就是張方誠。
她之前打給卓秋心，也早就被她一頓懟回來，心裡對同性戀的想法也慢慢轉變，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若綺，她嘆息，「隨便你們，我不管了。」
季筠見到如此，才鬆了一口氣，那原本要出口的話也吞回去。
而若綺聽到自己母親鬆口，她一放心，被折磨過度的身體卻暈了過去。
這時才讓所有人都驚叫。
「老婆！」、「若綺！」、「女兒啊！」
作者：馥閒庭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