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 / 2016年10月15日 星期六
第三屆台灣國際酷兒影展將於十月盛大展開，今年主題為「為愛連結」，酷兒影展特地邀請了拼貼藝術家－詹雨樹來設計主視覺。詹雨樹的作品風格強烈，以鮮豔的R@AIvvS9m3gtY5WA@Toke=-uoHYb=%)N2Z_2u6WAcoi28TYFt5色彩、怪奇的元素組裝，搭建出獨樹一格的視覺，令人印象深刻。此次GagaTai特別專訪他，希望能夠更進一步了解他的創作理念與過程。
「為愛連結」的起源
當時酷兒影展向詹雨樹表達這次的主題「為愛連結」，詹雨樹馬上想到了水手的形象。之所以特別挑選水手形象，是因為想要突出「同志」的元素，這啟發於芬蘭的漫畫家－芬蘭湯姆（Tom o!AeUPqKuuM_(GZb3R0H4gQYi64qJY6CKVMdl=c(FcTvglliD#7f Finland），他常常畫水手跟制服系列，所以特別選用水手來代表同志Icon。
芬蘭湯姆的作品（圖／sailorgi.tumblr）
除此之外，水手的形象比起陸軍、空軍也更鮮明，「感覺在海上，坐著一艘船，有個限制的空間後它情感醞釀的成分會比較大一點。」詹雨樹4CJ1J1hU3U7(usy4rva+EcfVt_7DfvG)a*rU@Y+*t%OzfTl^%z說。
除了芬蘭湯姆（Tom of FinlWgr273r)*tZ3ms!^xaL^nfv_ML#7fd=#v#+bFKya9SNLZe2fm!and），詹雨樹還想到兩個視覺，一個是法國的服裝設計尚-保羅·高緹耶（Jean Paul Gaultier）的水手廣告，兩人在比腕力。
尚-保羅·高緹耶作品（圖／Pinterest）
另一個則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，水手跟護士於時代廣場接吻的照片。這兩組視覺經過詹雨樹跟策展人林志杰討論過後，認為水手與護士的這幅照片有一種革命後的自由、解放氛圍，$#rgEnF(@$M@#HCVDL1)T(VObez4u%yPFYUD9sPQ$JEJ4v=vOx帶給人開心的感受，因此主視覺中的主要人物便是向這幅經典的照片致敬。
光與暗的結合
這次詹雨樹為酷兒影展設計的作品，有別於他過去黑暗、地下的風格，呈現出陽光的感覺。雨樹認為和過去作品比較明顯的差別，在於這次不使用比較可怕的元素，譬如一般人會認為妖怪化、物化的角與多隻眼睛等物件。他盡量把人的型態保留起來，也露出了人物的臉，「把同志族群的熊、狼、T婆之類的東西都比較明顯地呈現出來」，讓大BNsBsl5F9h262iGwdmVhW@Eq*elp=MBOHIG*bf91BBB(uQGCN+家知道這些是一對對的人類情侶。顏色方面詹雨樹則把自然天然的顏色放在裝扮上，這會使得整個形象較為陽光。
然而，詹雨樹!CbrQILxgTqO)sVgCFTE6yt&sn0k1Ld$BHPBA8zgK4L$#mHjIy還是保留了自己的黑暗風格，譬如許多人物身上還是有黑與白的顏色，另外也將紙片、章魚等物件，或者黑斗篷、早期香港片的黑玫瑰等黑暗元素融合在角色中，讓我們往下看這些可愛的人物吧。
人物的小故事
這次詹雨樹幫酷兒影展主視覺設計了10組人物，他們身上的細節都經過詹雨樹的精心設計，他甚至mcl5B#1Lp#aUv7FMPG)gW8uTqVZhve#J5GIjeNN$pzB7NZBRy(還幫他們起了幾個情節與故事。
「這組運用了原住民的元素，使用羽毛、斜紋圖騰的圖像，但是我盡量不要vI4_oX-ApAMJyxUM*J0_O80G*$fLu)zPt5PhkI@w1sLwZb-!gV太突顯它們，而是以運動風的現代摩登方式來結合」
「蒙面的這組人物，是要配合JtBOWSH_n@69gEs+ft&*1iw%pv^_w4LiB_D(XZnwNAW9nnRFu)以巴的同志故事。這幅圖我是被雷內·馬格利特的蒙面接吻圖畫所啟發。我將他們服裝設計為偏綠色的大自然色彩，我希望他們可以在大自然的環境得到解放。」
雷內·馬格利特蒙面作品（圖／gushi.tw）
「這組有種俠女拯救了一個女的的感覺，但是沒想到這個女的比她還猛。或者你也可以解讀為她們只是參加了變裝派對，你也可以當作她們是在遊行或者怎麼樣。她們的頭髮很明顯就是假髮，我認為TF-u%lA^yG*IUEpCJJd!2HWK$G+t!1^uCN!8Vya^NP-Uk)C-0K這是酷兒族群常常想要吸引別人注意的一個特色。」
「你可以看到這組人物中的他帶了一個面罩，因為我覺得同志之間的情感就是在一種搜尋、掩飾等比較曖昧的關係。而他的帽子上有許多滑鼠，身上有很多纏繞的線，象徵著網路時代的交友模式。這對應到另一個人物大眼睛所放射出來的光芒，是因為我認為在關係中，視覺@hB$VVSSWoJA7(YSooO8KE*&k8GH9bZp5mqpMmSD^GYtmhaqG3對男同志而言是個很重要的開始。全部的元素組合起來，我想說的是，其實你對外放出來的線或者注意力，跟你想像到的結果不一定是一樣的」。
「同志的感情其實比其他族群來說更難以維護，就像是色紙跟氣球，它們都是很容易撕、破的材質。你可以看見右邊的人物手上拿著一個愛心，訴說著他們的感p4(rxApudBGHC2nprOmR0h7!5pNw=&fg-Ml!@#9)fhI3DbrSZ+情生活看起來好像很多采多姿，但是要的只是一個真誠的愛。」
拼貼就是玩別人的東西後再重新解構
不過，詹雨樹認為，拼貼其實不一定要特別說明什麼，「譬如這個男的外套上有很多徽章，那我可能設定他們是在玩band的，或者在$6e68Urx#cRqrdHoqhy!CfSnnvq5QzcMK)jKCpOK_#G@EI^^pN演唱會認識的。也許你剛好在演唱會認識一個男生，也許你看到這張圖你就有感觸，我覺得對作品的詮釋是出於每個人的心情。」
「我其實都開放讓別人去解釋作品，因為拼貼就是玩別人的東西後再重新解構，我所做的其實就是拆散別人的故事，變成我自己的故事，而既然我已經拆散別人的架構，那看的人當然有權利去用自己的方式看這個作品。從這個拼湊的東西中，7$&^9K!PERhh#OHULEjcqe95Dlxcclk51Ung!0P1iRa8$Zu=2E每個人會有不一樣的看法，可是第一個吸引你的地方，也許就代表你內心想要或者感受到的東西。」
為愛連結的方式，你我不同
詹雨樹提到-oS(95-&=eZB=iHWGE434kPq-XHKrD=LJlQC(#e#j0IJmn1MjI，這些人物他其實調最久的就是每一對的姿態，他特別讓每個人物都站起來，因為站起來比較有形狀，比較能呈現出姿態。而這種姿態，詹雨樹認為「他們都有一種『有點距離、曖昧的擁抱』。」他說到：「雖然主題是為愛連結，但是我並不想要全部都用接吻、摟腰的激情狀態來呈現，我認為這樣的畫面對我來說比較是一種接吻比賽、或是舞池裡的畫面，比較不是一般生活中的感情狀態。一般的感情關係並不都是濃烈的接吻，也會有淡然或者漠視，只是淡淡地碰在一起的感覺，所以後來在調整每對的姿態或連結的方式時，我就用不同的方式來呈現，譬如有幾對並沒有在接吻的狀態下，只是碰到或者擁抱，或者透過一些細節與曖昧的對比元素，來讓它有一種連結的感覺。」
關於愛的連結，詹雨樹還提到了自己喜歡的影集－英國版的《同志亦凡人》（Queer As Folk）。裡面有個男主角喜歡看英國科幻影集《超時空博士》（Doctor Who），「他用這個東西來尋找他的愛。他問一個本來想跟他在一起的人關於Doctor Who的劇情，那個人答不出來，說這不重要，但是他的另外一個朋友卻可以答出任何一個情節，他因為這樣認為這是他的真愛。所以#=EMIx_OXki%GK&HxoRJcuEXvPyDDQoIlo(*bgi%jwJdiNgXE^我認為愛的連結可以不是一種片面式、可看見的東西，隱藏性的東西也是一種愛的連結。」
也愛電影的詹雨樹
詹雨樹與電影的緣分說來深厚。他提到自己很喜歡法斯賓達的《霧港水手》，「他的電影顏色影響我很多，我作品的顏色也是滿重的，另外還有他電影的氛圍與暗喻，譬如巨大的陰莖他把它變成燈塔，對於當時的我衝擊性很大，對我的拼貼也有F7pF6k)_XDCT@guEVDC9SaZhwAON%zeBk_g$2q^=r!fZfr=%v-很大影響。」
此外，詹雨樹也曾經說到自己的作品帶有許多B級片的元素，「因為B級片的製作成本低，用粗劣的手法去做想像出來的東西，但是他們又很認真熱情地去演出，這種技法跟我的創作很像。因為我其實沒有受過專業的美術訓練，我都是用比較土法煉鋼的方式，依照我的想像把我腦袋中的東西去把它重ZEMF+vktcp)t2pvRZB)_h#@2KvkHlsD!O4S%AKf3%FJmJKgyjg新組合於畫面上。」
如果你有一直關切詹雨樹的作品，就會發現它們常常有怪物的影子，譬如他的作品集書名：《噢！法蘭克連狗都沒有》便是從科學怪人而來，這種跟怪物的連結，其實跟他小時候喜歡看英雄電影有關。詹雨樹說他喜歡看英雄電影的原因，不是因為著迷於主角超人或者其他英雄，而是深深地喜歡怪獸們。他覺得怪獸的外表很酷炫、千奇百怪，超人的外型卻永遠是那樣，而這麼費心打扮的妖怪，被打敗後就不見了，詹雨樹疑惑著妖怪應該跟超人一樣zWw3h#is&TR*ZaPCQCh(tZ+G&XiHDHqh-N9I88xKXfKK)ry+k(，深夜回家後也有家庭也有兒子，「兒子可能說『欸爸爸你今天失敗了』或怎麼樣。」之前詹雨樹也做過一系列的妖怪主題作品，外型上可能很多眼睛、很多角，但是行為卻是跟一般人一樣喝個咖啡，寫寫信，看看書，「對我來講他們是在享受跟一般人一樣的生活」。而雖然這次影展的主視覺都是以人形的樣子呈現，但是雨樹說到「很多妖怪其實也是人化」，因此人和所謂的妖怪，其實分類都是模糊的，不需要特別地去分化。
用拼貼來認識自己、跟他人溝通
從上面看下來，拼貼對詹雨樹來說已經是生命的一部分，他的生命構成了拼貼，拼貼又吐露出他的生命。然而，詹雨樹起初是如何遇上拼貼的呢？這可以追溯到他小時候。詹雨樹從小就喜歡玩分類的工作，譬如出國玩的機票都會收藏起來。「我覺得每個東西都有它的記憶在，也許你可能忘了這個事情，但是看到這個東西就會想到那時候發生的事。」除此之外，早期網路還不普及時，詹雨樹會透過買雜誌來蒐集喜歡的圖案或照片，久而久之便累積了很多雜誌，家裡的視線所及範圍都是一疊疊的雜誌，但是詹雨樹又常常搬家，-Pt&8o534kCd80=y4X^=7h5W%iVH+DQUyY)DfO7#Iq1)Y6X)G^在這個情況下就只好撕掉要的資訊，捨棄不必要的包裝，開始一一分類或組裝。
當時Flickr剛好開始流行，詹雨樹在上面看到一些網友開始做一些行為藝術、將自己的作品拍照上傳，於是他就開始嘗試拼貼，將腦中的畫面用素材組合起來，把自己的作品跟網友分享。接著詹雨樹就開始了「365拼貼日記計畫」，在一年之內每天都製作並上傳自己的拼貼作品。在這計畫中，其實詹雨樹還滿駕輕就熟的，他說這可能是因為自己曾做過與紙相關的工作（按：詹雨樹曾任樹火紀念紙博物館的展覽設計），對於撕紙的紋路很sN8MVGzwQ*mIjWlv4*1dz8Do*MHs1dg9xv(zfFkthKnfrt+0aG敏稅，加上以前很常碰觸電影與書籍的影像，所以其實沒有花很久的時間，就在這一年中找到自己的風格。原先詹雨樹認為自己的作品應該是小眾，偶爾會有網路上的外國人來稱讚，然而後來越來越多人知道他的作品，甚至有服裝品牌來找詹雨樹做T恤的開發，他才發現原來這東西也是受大家歡迎的，原來自己做的事情是滿酷的一件事。
在這樣的過程中，詹雨樹認為，他認識了自己，也找到一種讓大家了解自己的方式。
壓抑是少了一種讓大家了解你的方式。
這次與詹雨樹合作的酷兒影展，囊括了許多不被人接受的酷兒故事，他們內心的自己無法伸展開來，始終壓抑在內心。對此，詹雨樹認為人們必須找到適當的溝通方式：「我覺得壓抑是少了一種讓大家了解你的方式，我們應該不要自我主觀式地覺得為什麼大家都不知道我，這是因為我們沒有機會去讓別人了解，我們必須要透過某種方式與過程讓別人逐漸知道：『喔這個東西就是你。』」詹雨樹繼續說：「例如你在臉書po了一張照片，你預期的按讚數可能50個，但結果只有5個或10個，這種東西就是可能對自己的認識太自我了，覺得別人應a)qn_b_T4faMaGI_Z3epF*Yh&GNO_iI^!lrI&U4K)jx@LYW*pV該要用跟你一樣的方式去看待，而沒有透過和別人溝通的方式去讓你認識的自己被大家看到。」
然而，會不會因為害怕別人不接受自己而不敢向外表達自我呢，詹雨樹引用了他愛的日本拼貼藝術家－大竹伸朗的話：「貼比不#1O!%3X&xShf20_%Zu@pw^8)4ANQH)#Vc+nszuZLqtjrVmcm^T貼好，不成功的話，撕下來就好，不貼就不會有撕下來的感覺。所謂的拼貼，或許就是改變位置。」詹雨樹說：「如果你不做，你就在這個位置上，不管怎麼樣，移動一小步，總比一直想像來得好。」這個嘗試的過程是詹雨樹所鼓勵的，與其什麼都不做，倒不如先起步、先下手，在跟別人溝通的過程中，讓對方知道要怎麼了解你，使對方更進一步地認識你。
詹雨樹已經透過自己的方式來讓人們認識他。他在拼貼的過程中，以鮮豔、地下、幽默的視覺將自己組裝起來，向世界宣告他的美麗、憂傷與愛。在這次酷兒影展的主視覺設計裡，詹雨樹創作了10組不同的人物，有的熱情接吻，有的相依擁抱，有的互相凝望，每組都代表不同的愛。這些不同的伴侶沉浸在相異的關係中，述說著酷兒族群的渴望與愛戀，尋求著擁抱與熱吻，詹雨樹就是這樣以沉靜又強烈的方式來講述著愛，傳遞著愛。他用拼貼來跟外界連結，讓更多人知道他的才華與存在，也讓更多人因為共鳴於他的作品，繼而感動與震撼。接著，這份珍貴的共感，就這樣持續地像漣漪般向外擴散，vrxDxtLpW^3eFLIz62(ctebaHFJ!MSDjTDm9OgZIdi+-jj&v2$更多更多的人，因為愛而了解彼此，為愛而連結。
